换,只有那悠悠荡荡、空无一人的不周街道,甚至于他们昨晚住过的酒肆都无半个人影,更何谈小厮。
明明过了如此多的场景,其实他们一直,都在围绕着同一条街,兜着圈子。
她敛着眸,当着男人的面,熟络地一下下将那件冬衣折起,一滴滴掉下的泪晕在柔软的厚棉上,雩岑再一次试图将手中的冬衣递给对方,零随却始终垂着头,像是被时间冻结在原地,并没有接。
男人脚边,丢着那把掉在地上的刀。
零随,忘了我罢我也会忘了你。
永远永远。
往生碌碌,殊不知,到头来,只是她自己,自欺欺人,做的一场春秋美梦。
她自顾将那件叠好的冬衣俯身与那把刀一齐,轻轻放在男人的脚边,身影交错而过间,两个人的影子再一次重合
好似在嘲讽她的无知与可笑。
他就站在原地,没有杀她,亦没有拦她雩岑再没有回头,也不会回头,泪几乎几乎冻在脸上,愣愣地向前走,她却乎是想逃离的,可脚步却仿若冰冻似地僵硬无力。
她如今也不知该往何处去。
然在拐过一个街角的路口的中央,赫然停着一辆巨大的车架。
那拉车的动物恍若在记忆里见过,思绪冻结,她已然疲颓得完全不会思考,直至那坐在前头的身影已然近得几乎贴在她脸前时,她才恍惚认出了那张脸。
天枢?
那车前拴着的不是当年被她留在清微府的鹿蜀又是哪只?
...似是突然不知怎么称呼,天枢快速地瞟了她一眼她脸上的泪痕,赶忙搓着手躬身向她行礼,恭谨道:尊神派我接您回去。
坐上那辆马车时,乘风而起鹿蜀掠过不周上方,车帘被撩起,一如她知晓或许只要略略一低头,就能瞧见那道身影,可雩岑只是闭着眼深深靠在了柔软的车壁上,除却脸上几道未干的泪痕,平和地像是睡着了一般。
直至那辆车架,从一方侧门,再度驶进了她阔别多年的清微府。
雩岑被领到了一处偌大的宅院,却不是属于她当年住的那一个。
之前那院子天枢尴尬地搓着手不知该如何解释,只得躬身道:总之您便先住在这里若有不舒服的地方,大可随意吩咐仙婢至于尊神
男人轻咳一声,尊神早先出门去了,这段时日都不会回来,请您安心。
雩岑敛着眸点了点头,表情恭敬而淡漠:替我向尊神道谢,我只暂住几日,不日便会找到去处,立刻离开。
天枢继而似是想说些什么,到底未吐一言,终是又一次行礼之后退了出去,吱呀关上了门。
雩岑背着那个小包,垂着头愣愣地站在原地,那淡漠析进窗纸的光,照耀着远处那方书写用的桌台,几本未曾收起的小书叠在桌角,浓墨重彩的影子在桌面上拉开长而斜的阴影。
却仿佛似在照耀着一个坐在长桌旁,提笔默默写着药方的人影。
那强行压抑的情绪,若冲破大坝的洪水,极快地泛滥成灾,像是喘不过气地踉跄几步,雩岑贴上身后的门,沿着那笔直的线条,无力地滑坐在地上。
她狼狈地贴靠在门框上,脖颈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,攥住,直至终是可以略略盖过胸口破碎般的疼痛,窒息地再也呼不出气来,蜷缩颤抖的灰暗身体隐没在黑暗中,仿佛下一秒就会丧生于此
淡漠的面容被撕碎,房内终是响起崩溃的大哭声。
然房外,一道门板之隔的地方,矗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,从头至尾并未离开的天枢恭谨而虔诚地朝那道黑衣身影行着礼,可那双金眸却只是抚着那道门,垂眸听着那痛哭失声的悲戚。
您为何
不需与她知道。
男人长吸一气挥了挥手,示意身后之人退下,待到天枢径直走远了去,那高大的身影在屈身坐在门前的台阶上,隔着那道薄薄的房门,与房内那道身影,紧紧靠在了一处。
我不会再放开你。